东八西十四

#修改中。

#因为分段癖后面比第一次贴出时多了一部分。

烈阳照下来，院里的蝉叫从未停歇。
跟在的场静司身后走过廊间的夏目贵志，抬眼能看见庭中晒得焉焉的草木，和恹恹地给草木浇水的仆人。而他自己，刚从黑暗的仓库被释放出来，阳光正晃得他眼花。
的场静司正带着他前往下令关押他的人那处，为夏目证明他的无罪。

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夏目贵志前阵子在猫咪老师的协助下封印了一只在镇子里捣乱的妖怪，之后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除妖师指控操纵妖怪袭击政要，直接被关了起来。
猫咪老师好容易趁乱逃脱去外边报信，最后少年居然等来了除妖师一门的门主的场静司。

长发的青年在看到所谓犯人的时候眯了眯红色的眼，恶劣弯起的嘴角让少年突然感觉背后发寒。
“似乎我们总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呢，夏目贵志君。”

大人物总有大人物的架子，在宽大的房间里隔着一道帘子与他们会面。
大人物许是被夏日的燥热熬的难受，懒懒的又带着些不耐烦，固执地不肯相信能封印妖怪的少年与袭击的事件无关，又抱怨着守卫的无能；而提起被袭击的细节，却又开始絮絮叨叨，不住地要求他面前的除妖师门主一定要彻底查清谋害他的人。
夏目坐在的场静司后面，按礼节低着头等待着结论。大人物没耐心的话连同周遭仆人们的应和很是嘈杂，除妖师门主的声音倒是自始至终地平静，却不知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事实上夏目自己心里也很乱，他知道自己搅进了不得了的事件，又做了惹人怀疑的事，现在是有口说不清；就像之前的许多次，被以为是在捣乱，在说谎，被认为是坏孩子。但是这又有些不一样——这是比以往都要严重的多的事件。
他不是很担心自己，却不由得去挂心他周围的人。
塔子阿姨，滋叔叔，还有学校的同学们，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这件事，甚至如果不小心让他们被连累——
那该怎么办。

“夏目。”
“…啊？”的场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抬头一看，帘子里的人影影绰绰，黑发的除妖师回头正看着他。
“因为无法证明你的无罪，斋藤大人要求将你转交我处看守，并协助调查，在事件解决之前不许离开斋藤宅，对此你有何异议么。”
“在事件解决前…我都要留在这里？”的场冷硬的措辞让他心里一凉。
“还能有什么异议，斋藤大人没责罚你就该庆幸了——”
旁边一个佣人插嘴道，话音未落的场静司就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拉起夏目：“那我先带他告退，请好好休息，斋藤君。”

夏天是热的，加之的场静司还保持着平常黑色和服的穿着，两个人牵着的手相互传递的温度能闷出汗来。
生理和心理上的排斥让夏目走出房间后有些抗拒地挥开了手，对方也没有坚持顺着就松开了，转过身来。
“哦呀，还是那么讨厌我么，夏目君。”
“请不要开玩笑了，一般人会和和嫌犯手拉手吗。而且的场先生不热么？”
的场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玩味地笑起来，“啊，为我把你称作嫌犯的事情生气了么，夏目。”
“这种事——”
“不过在门外的小猫咪已经把事情大都告诉我了，。你，真是随随便便就能扯进不得了的事件里啊。”
“猫咪老师来了？它在哪里？”少年原本没精神的眼听到的场的话突然亮了起来。

第六次尝试冲出门口又被莫名弹回后，少年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
没有守卫，门口大开，除他之外唯一在场的除妖师首领靠在一边的树荫下，悠闲地袖手旁观，毫无阻止他的意思。
冷静下来的夏目贵志停止了无谓的前进和对白色猫咪的呼唤，差不多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结界。
有结界把这个院子和外界隔离了。
所以猫咪老师没有进来救他，看来是被结界困在了外面……

夏目对于结界是没辙的，他只能转向一边的的场，后者对他的猜测给予了肯定，还破天荒地主动提出可以为夏目解开结界。
虽然急于见到斑，但少年并没有鲁莽地向除妖师求助。
”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的场先生就不会询问我的意见了吧。”
”哦呀，很敏锐嘛。”的场愉快地眯了眯眼，“发现了吗，门外的‘异常’——”
顺着的场的目光夏目再次看向门外，层层林木遮蔽了更远处的景物，阳光从浓密的枝叶间漏下光斑，树下明暗交错，再正常不过的夏天的树林。
如果它不是在一个大人物宅邸的正门的话。
明明是正门，却没有道路。
虽然很热，院内偶尔还是会有些凉风吹过，摇曳一下落在地上的光影；而一门之隔的院外，所有的东西，纤草，树叶，光斑，右边树上的一只蝉，无论过了多久，都纹丝不动。

现在所看到的“门外的风景”，只是个假象——
“我可以解开结界，但我不能保证出了门会是什么地方——现在就是这样的处境。”的场这么说明道。
“……宅子被移动了吗？”
“没有这样的迹象。而且要困住我们，只要把这座宅邸的边界与异界相连就可以了。”
“异界？”
“异于我们所处在的‘人间世界’的其他’地方‘。也许是桃源仙境，也许是妖怪横行，也许是无尽黑暗和噩梦，或者直接通向地狱。至今我们对异界”了解不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要擅闯。”
看见夏目听到后惊讶地怔住，的场的表情也收敛了之前的轻浮，继续说道：“这个结界我从外面观察过，它可以阻止‘不祥之物’——妖怪或者其他危险的东西——进入。”
“外面可能会是异界，只有留在宅子里才能保证安全，那我们岂不是——”得出结论的夏目惊讶出声，对面的除妖师点头肯定了他：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太阳照耀得一切都热的轰轰烈烈，与世隔离的庭院里像是装了一整个季节的蝉，吵得从不停歇。

夏目贵志还没有理顺关于“边界”这边的问题，东侧的房间又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仆人们惊惶的似乎在说着什么，之后随着物品被掀翻的声音，有胆小的侍女开始惊叫。

听到动静的场和夏目，循着声音赶到偏房的一个储物间，几个仆人在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不知为何被凭空打乱的物品。香料和药材洒了一地，被外面透进的热气蒸出混杂的药味和甜香。

虽然在收拾，却怎么也没法整理完……仆人们总有这种感觉，并为此小声议论。

而少年眼中看到的是，盘在人们上的一只章鱼一样的妖怪，正一边眯缝着不对称的怪眼吸着香气，一边伸出触手在被弄乱的东西里胡乱翻找。

“狂妄的杂鱼。”他身旁的的场冷笑一声，直接掏出一张符，正打在那只妖怪从人类角度来看有点歪扭的脸上。

“等等，的场先生——”正在观察那只妖怪的动向的夏目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几句咒语之后，妖怪一声惨叫都没能完全呼出就灰飞烟灭了。

 

还不怎么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佣人们都奇怪地抬眼望过来，黑发的除妖师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各位，刚才的骚乱是一只妖怪造成的，不过请放心，我已经把它解决掉了。而且——”

的场向着屋外走廊转过头，走廊里莫名卷起的一股风瞬间被他挥起的衣袖硬生生改了方向。夏目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个扑过来的长发利爪的妖怪已经被除妖师一脚踩住了背，只发出呜呜的不明意义的声音，却像被剥走了力气一样挪不动半分。

“——再来几个都一样。”

 

“的场先生请不要！”眼看除妖师指间又出现了一张符咒，夏目连忙扑上去制止他。

“放手。”右手手腕被少年握住的除妖师阴了脸。

“它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们的事情吧？刚才的那个妖怪也是，它……”

“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它们是妖怪就必须被消灭，仅此而已。”

“这样强硬的决定……”

“好了给我放手。”除妖师扬手想挥开夏目的手，少年的执拗却远超他的想象，几次抗力之后人没甩开，妖怪倒是怪叫着趁乱爬出来跑掉了。

“……”

“对……对不起，我有些——”少年有点结巴的道歉，直接被除妖师反扣住手腕抵在墙上，直接对上对方阴沉的脸，除妖师暗红色眼睛里翻涌着不能说是高兴的情绪。

“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你处境——以现在的立场，你知道你阻止我的行为在别人的眼里会意味着什么吗？”

 

行为……吗？少年还没细想，旁边仆人就已经开始小声讨论了。

“那个家伙是谁啊？”

“看起来好像和除妖师一样可以看见妖怪呢。”

“啊对了，刚才老爷和这些除妖师讨论事情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在场呢……听说他放出妖怪袭击老爷的嫌疑人……”

“诶，好恐怖啊。”

“而且刚才他也在阻止这位除妖师大人。”

“不会吧，他是站在妖怪那边的吗？”

“什么嘛，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吗，这也实在是……”

 

 

因为又一次妖怪袭击而躁动起来的人声被隔在门外，连窗都关上了的居室里反而显得格外安静。

被的场家的随从拖进来并勒令“好好反省一下”的浅发少年一个人盘坐在屋里。

又被关起来了啊。

……应该庆幸既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被长相奇怪的式神所看守着么——是因为如果要跑的话也没法逃出这里吧。

 

少年这么思考着，门外是隐约的蝉声、来往的人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听久了反而不会显得吵闹。虽然是凉爽的室内，夏日的闷还是开始让闲下来的人觉得没精打采的了。

不过似乎室内放过香囊之类的，有很舒服的气味。是不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大概是在之前的储物室那边？

储物室的那只妖怪，到底为什么要捣乱呢？

那里的香料和这边的会是一样的东西么……

……不行，好像有点没法思考了呢……

好困……

 

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少年还在想着。

那个时候，的场先生果然是生气了吧？因为我……妨碍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