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八西十四

——这个罐子是被夏目打破的？

——他说是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女孩打破的……

——这个孩子总是说这种话呢，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吗？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吧，果然是……

 

走过客厅想回到自己房间的小小孩子，听到了大人们压低声音，正在讨论着关于他的事。

又是这种事啊。

并不是“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什么的。

我只是想阻止它……

——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正这么想着，有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走过来，看见夏目时朝他温和一笑。

“啊，这下好啦，小贵志，能帮忙吧二楼的香炉带到一楼来吗？我要招待客人，拜托你啦。”

“好的，恭嗣哥哥……”他下意识地回道，连忙跑上楼去。

 

来到恭嗣所在房间的时候，夏目看见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与恭嗣差不多年龄的高中生，留着中分的发型，发色是墨一样的黑。

恭嗣接过香炉在里面点上香，室内慢慢弥漫起一种很舒服的味道。

“这个孩子是？”那个高中生这么问道。

“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现在寄住在我们家。”

“名字呢？”

“夏目贵志。——这是茶。静司，小贵志，请用吧。”恭嗣端来茶，为自己和来人摆了一杯以后，也给夏目倒了一杯。

被叫做“静司”的人和夏目对视了一眼，小孩看到了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有说不清的熟悉感。

 

——这个人，似乎很面善……？

小孩子在心里疑问着，静司就先眯起眼睛笑了：”啊呀，我好像和这个孩子有缘哦，他一直看着我呢。”

听到这话的夏目连忙别开眼睛，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却直接被烫到了嘴，一旁立马响起某个家伙忍俊不禁的声音。

“喂喂静司君，够了哟，他还是个孩子呢。”恭嗣也笑起来，却安抚地拍了拍夏目的头。

真是恶劣的家伙啊……这个客人。

 

“那我去拿资料，静司君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这可是刚调出来的香，很安神的哦。大家族的少爷，想必在外面很辛苦的吧。”恭嗣站起身来，又转过头笑着对夏目说，“夏目喝完茶要乖乖回去哦，静司哥哥需要休息一会。”

“……嗯。”夏目看着恭嗣回答道，却总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像是……看样子自己应该认识，却从心里感觉非常陌生的人。

 

清幽的气味蔓延开来，恭嗣很快起身告别。

“那我也先回去了，静司哥哥请好好休息哦。”努力排除心中的不适感，小孩放下茶杯，朝高中生告别。

“哦呀哦呀，好残忍啊贵志，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危险？！

夏目奇怪地回头，看见静司托着下巴看着他，眯着红色的眼，嘴角微挑。

“你有没有听说一种妖怪，会趁着人独自休息的时候潜入梦境，促使被附身的人做噩梦。当那个人被它编造噩梦吓醒的时候……”

静司说着说着慢慢凑近小孩，突然“哇”的一声，把小孩吓了一大跳：“——就会发现那只妖怪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眼，并在对视的一瞬间，吸走这个人的生命力量——”

“呜啊啊啊……”小孩连忙后退逃跑，身后还传来某高中生刻意提高的声音：“记得不要和它对视哦~”

 

少年睁开眼睛，夏日不住的虫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提醒着他现实的回归。

……是梦啊。

只是好像鼻子里还残留着氤氲的香。

 

“不知不觉在桌子上睡着了呢……”少年爬起来扶住额头，“说起来真是梦到了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啊。”

静司……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

“倒是难得听到了你对我的真实评价呢。”

身边突然冒出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一抬头正看见除妖师坐在他前面，右手保持着捏着诀的动作。

“……？”刚醒来的少年其实没听清，也因为闷在房里略久脑子没转过弯，只是看向对方，淡色的眼迷茫地睁着，头发还有点乱乱的散着，正像只午睡醒的小猫。

的场弯弯嘴角，指示夏目往上看。

“醒了吗？这是刚才控制了你的梦境的家伙，叫做魇吞。”

他捏着诀的手所指的上方，漂浮着一只云状却有些扭曲的怪物，在空中很难受似的不住翻腾。

 

“它会用噩梦让人惊醒，通过对视吸收人的精气——当然，我一进来就封住了它释放力量的眼睛，并且为了让你起来，稍微操控它参与了一下梦境。”除妖师补充道。

听到让人觉得耳熟的解释，夏目把视线转回到的场身上。

头发是墨一样的黑，相似的五官轮廓，尤其是那狭长的眼和暗红的瞳……眼前的人和梦里的形象重合，虽然很多特征都变了，夏目还是辨认了出来——

“你是——静司哥哥？！”

乍开口才发现称呼不妥，夏目连忙改口道歉：“对不起的场先生，我没认出来……”

“夏目的话这么称呼我也没关系啦，”少年前两个字明显让对面的除妖师愉悦起来，“毕竟很少有人这么叫我的名字了呢……首领、门主、的场先生，一直被这些谁都可以替代的名称称呼的话，恐怕总有一天会连自己是谁都忘掉的吧？自己的名字，可是无论如何都要记住的啊。”

“……”

“——这个暂且不提，现下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夏目帮忙呢。”

 

夏目在房间里画好法阵摆好符纸，抬眼看了看那只还在空中翻腾的云状物。

……算了，总比它要被直接杀死来得好。

记忆中的咒语由少年清亮的嗓音娓娓道出。封印法术发动的一瞬间，除妖师就解除了对魇吞的限制，妖怪化作一缕烟飘进封妖壶里，，随之壶口就被上了塞。

“做的不错。”虽然角色貌似反了，本应出手除妖却选择一旁围观的的场这么评价道，“看这符纸的使用，应该是名取一族的封印方式？”

“……的场先生是为了确认这个才让我来封印魇吞的吗？”夏目听到名取这个姓氏愣了一下，瞬间有种被骗的感觉。

“只是顺便确认一下——在此之前我也有关于袭击斋藤大人的那只妖怪的事要调查。”的场取过夏目手里的封妖壶，打开门递给门外的随从并吩咐要交给甲斐，回头正对上少年变得不信任的眼神。

……一副要炸毛的小猫咪的样子。

 

“不要这么防备嘛，这可是为了解除你的嫌疑，所有事情都要确认才行。”因为少年那副模样忍住笑的除妖师耐心地解释道。

夏目这才想起之前的某些纠纷，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有和你说过吧，因为无法证明你的无罪，你被转交到我这里看守，并协助调查。因为斋藤大人的要求，你有两个选择：被监禁在这里，等到我们将事情解决；或者参与调查，但前提是必须不能离开我的视线。”